浮生若夢

一輪明月高掛於黑夜，華麗的宮殿中，是情慾中糾纏的天子與妃子。

她不斷地舔著他的臉龐，

他害羞地凝視著她。

她將頭纏到他的胸間，

他狠狠地捏著自己的大腿。

「呀～」那是刺穿的聲音，

他抓穿了紙窗，看到纏繞兩人的雙腳與下身，他急急躲回去，卻發出了聲音。

「是時候了。」為了避過追責，他連忙早點發出停止的聲音，那是敬事房太監小理子的職責。

如是者小理子喊了三次，皇帝沒有癮頭的離開，只剩下那個赤裸的婉妃。

當小理子準備把婉妃包走時，婉妃卻靠在敬事房太監耳邊說了句：「我從那小孔看到哦，看到你在做甚麼。」嫵媚一笑，迷惑眾生。

＊＊＊

那是一個月光高掛的晚上，在被窩期待著甚麼的婉妃，還有那個主動走得遠遠的小理子。

此時，一太監在小理子旁邊耳語，原來皇帝公務繁忙，今日來不了了。

小理子只好小心翼翼地走近婉妃，傳了話正欲離開。

「你是新來的嗎？那有敬事房太監將妃嬪放在這裡不管？」小理子只好乖乖地再度靠近，那耳朵卻早泛紅，臉也不敢轉向婉妃。

也不知道婉妃那來的手，竟將小理子的小辮子緊緊握住，使他整個人倒在婉妃胸前。

婉妃眼見四下無人，輕輕在小理子的耳蝸吹了口氣，小理子驚得直盯著婉妃。

「不喜歡嗎？」

「不是。」

「你的樣子很清麗，不曾見過女人的身軀嗎？」

說畢，雪白的胸脯坦袒露在小理子面前，小理子嚇得跪下，卻被婉妃逗起了下巴，不容拒絕的將他帶到床上。

「不被聖寵的日子總是難以忍受，難道你不能為本宮分憂嗎？」

情竇初開的小理子自然是無法抗拒如此媚惑的說話，整個人就此栽了進去。

＊＊＊

自此，小理子便用肉體為婉妃分憂。

不被聖寵的日子，便是小理子來侍奉的日子，一年三百六十五日，婉妃總不會被冷落。

當然，也為翻牌子的事情為婉妃分憂。

小理子會將綠牌子放在最頂，讓婉妃盡可能獲得聖寵。

雖然是個男人，但面對心愛之人與其他男人親近，還是忍不住懷有妒忌之心。可是對象是皇上，就連表達不滿的可能性也沒有。小理子只得偷偷將婉妃的綠牌子放在最底，卻又覺得行為儼如小人。

思前想後，還是決定直接向婉妃表達不滿。

小男生充滿醋意的嗔怨，既可愛又溫柔，可是婉妃不屑一顧，更覺厭煩。想到自己最近不獲聖寵，可能正是小理子搞鬼時，氣得整個花瓶向他擲去。

想到自己也許在傷害婉妃在後宮苦苦經營的勢力時，小理子立即向婉妃誠懇地低頭認錯。

可是婉妃沒有那憐惜或是逼於無奈的目光，只是狠狠地盯著他，如同仇人。

最後，冷冰冰地從口中吐出一句：「本宮沒有怪你，只要你替本宮增加與皇上相對的機會，你自然仍是本宮的人。」

小理子以為這就是婉妃對他的愛與包容，連忙磕頭，殊不知只是種利用而已。

直至那一天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，也不過是比畜生更好了點而已。

「那個小理子，不是還挺可愛嘛。」

「哦冬梅，你喜歡嗎？要不我賜你們對食？」

「不行，我可不能奪主子的心頭好。」

「心頭好？槃瓠之妻與狗交，漢廣川王裸宮人與羝羊交。那個小理子，也不過是個人型的畜生罷了……哈哈，還是隻沒了那話兒的狗。」

聽罷，小理子手中的珍珠項鏈跌落地上，珍珠色澤通透，是小理子用一整年的俸祿特意從內務府太監的手中購得。

聽到聲響的冬梅趕緊出去看看，只見顆顆珍珠散落地上，還有那走遠的背影。

自此之後，小理子再未出現過婉妃眼前，婉妃氣得派人四處搜刮，卻發現小理子早已納入皇貴妃門下。見此，婉妃也只得放棄。

也不知道是皇貴妃的本領，還是小理子的厲害，也許是二人相扶相生，皇貴妃升為皇后，小理子也成了總管太監。而婉妃卻從此未受過皇上的寵愛，活於深似海的後宮，奄奄一息。

皇帝在位二十一年，婉妃更因意圖傷害皇后腹中孩兒而被打入冷宮。過去聖寵，煙消雲散，如今只剩下冬梅在身邊服侍。昔日門庭若市的宮殿，如今變得門可羅雀。

熱鬧的人聲在門外響起，婉妃與冬梅相對望，面容高興。

「怕是皇上了吧。」婉妃就知道皇上深知自己不屑做這些偷雞摸狗、傷害弱小之事，終於要來解救她了吧？

門一打開，卻是那一副清秀的面容，只是眼睛不再清澈，而是充滿官場打滾的勢利與混濁。

「不是皇上，婉妃失望了吧？」

婉妃不發一言，連正眼也沒有看小理子一眼便轉身要走。對著他，她可沒甚麼話要說。

「婉妃這樣聰明，應該不會不知道是誰弄得妳如斯田地吧？」

婉妃整個人定住了，凝視著他的雙眸。

「如果妳不知道，看著我……」小理子逗起婉妃的下巴，就如當初她對自己所做的事情一樣。

「是我，這個人型的畜牲，累得妳如斯下場。一定要，記住我。」

不過，婉妃非怒亦非驚，卻是覺得有趣地嘴角上揚。

「哼，我早知道。那天，冬梅認不出你的背影，我可認得出來。你的確是個人型的畜牲，永遠也是個人型的畜牲。」

見婉妃得知真相卻全無懼色，小理子氣得想要把她捏死。就在此時，他摸到婉妃脖子上珍珠項鏈的質感，似是想到了甚麼。小理子毅然放開雙手。將婉妃的衣領打開，果然是當日他打算送給婉妃的珍珠項鏈。

「怎麼了？送給我的東西，難道你打算收回嗎？」

年事漸長，小理子才了解到昔日送給婉妃的那條珍珠項鏈是中下品，皇宮甚麼奇珍異寶是沒有的？那條珍珠項鏈頂多是掌事嬤嬤所配戴的等級，若是由妃嬪所戴，怕是有失其身份。

現在，那條珍珠項鏈都已經略略發黃，怕是配戴多年。

「婉妃，告訴我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？」

「總管大人，雖說你位高權重，但本宮不是你的僕從，可沒有回話的責任。」

「婉婉，告訴我，妳就告訴我吧。」

「總管大人，你沒有命令我的權利。在這宮中，做人不要太明白……冬梅，送總管大人出去。」

就在恍然之間，力大無窮的冬梅將小理子攆出去，門徐徐關上。小理子知道，此次一別，永不相見。小理子還是想不明白，到底那纏繞自己前半生的恨，是怎麼的一回事。

不過，前塵往事，恩怨情仇，在這門關上的一刻，也許早已算清。

繪圖：FLOR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