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噬

「安東．克勞利 (Anton Crowley)。」

「嗯，是你啊。」克勞利將目光由手中的書本，移至眼前的凱瑟琳身上。

「克勞利，是時侯講出一切，我們可沒有耐性。」

「妳猜是你們先失去耐性，還是我呢？」克勞利忽地闔上書本，其眼神之凌厲，讓凱瑟琳不住地抖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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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2年，舊金山發生了多起人口失踪案，所有的失踪者事前都曾與真理解放教教徒接觸。

於是，警方將矛頭皆指向真理解放教教主安東．克勞利。

距離第一宗失踪案已九個月，再有一名未成年少女神秘失踪。

同晚，警方成功截聽克勞利可疑的對話內容：「處女的血，我很久也沒有品嘗過」，決定將他逮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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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克勞利，我再問你一次，所有失踪者到底在哪裡？血祭到底何時何地舉行？」連續12小時審問著可怕的克勞利，讓凱瑟琳疲憊得快要倒下。

「我早已說過數遍，他們都是自願加入本教的，而所謂的處女血，也不過是那少女主動獻身所流的初夜血......另外，澄清一點，真理解放教可不是會舉行血祭的野蠻宗教。」

「你猜我會信嗎？」

克勞利輕蔑一笑，手指輕彈，星火瞬間彈出，點燃口中煙。一吸，一呼，噴得凱瑟琳滿臉也是。

「凱瑟琳，從黃金黎明的成員到現在淪落成協助警察的學棍，到底是怎樣的心路歷程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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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金黎明協會 (Hermetic Order of the Golden Dawn)，最享負盛名的神秘結社，不少著名的黑魔法師也出身於此。

1960年代初，國家文化研究院的凱瑟琳發表了一篇有關黑魔法體系的論文，獨特的見解成功引起黃金黎明的注意。凱瑟琳乘機表露自己想要鑽研黑魔法的決心，竟被黃金黎明破格收錄為實習生，成為第一位加入的普通人。此後，凱瑟琳在文化研究界聲名鵲起。

在這裡，她「巧遇」克勞利。

當時的克勞利早已嶄露頭角，二十七歲時因天啟寫下《法之書 (The Book of the Law)》，創立新的黑魔法體系。《法之書》的內容劍走偏鋒，克勞利轉瞬成為人間最邪惡的男人，同時也是黑魔法界的新星。

那天凱瑟琳身穿性感的透視裙，在克勞利面前不亢不卑地分析《法之書》，從文化歷史哲學，再到魔法。克勞利驚為天人，點名要凱瑟琳成為自己助手。他們在房間不分畫夜地鑽研黑魔法，撰寫論文，談情做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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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凱瑟琳，妳知道嗎？每次跟妳交合過後，我就能感受眾神的存在。」克勞利溫柔地撫弄著凱瑟琳的臉龐，換來的只是她目無表情的點頭。

「凱瑟琳，妳是我的繆思。我願意為妳獻上我的鮮血，此後我倆靈魂將永遠綁在一起。」凱瑟琳聽後，卻嚇得整個人跌在地上。

直到後來，克勞利終於察覺凱瑟琳的不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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凱瑟琳知識淵博，見解獨特，本應能成為克勞利的重要助力。可是，凱瑟琳的建議往往不管用，甚至帶來反噬後果，就似是完全不懂魔法的門外漢......

後來，克勞利才明白，因為凱瑟琳根本不喜歡，甚至恐懼黑魔法，當中也包括使用黑魔法的自

己。

既然如此，為甚麼她還要加入黃金黎明？又要成為自己助手？

嗯，這樣想的話，一切頓時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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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凱瑟琳，為甚麼這樣驚恐，召喚如此弱小的惡魔。於你而言，簡直小事一樁。」凱瑟琳的手汗早已沾濕黑魔法書，面對著克勞利的步步進逼，她只得步步後退。

「凱瑟琳，妳在害怕嗎？妳不是說自己醉心於黑魔法嗎？」

凱瑟琳無言以對，想要繼續退後，沒想到已被逼到牆角。

「凱瑟琳，妳知道我最討厭甚麼人嗎？我最討厭的是褻瀆魔法之人，尤其是我的魔法。」

克勞利捏著她的頸項，凱瑟琳怎樣也無法掙脫。

「本來妳可以繼續借黃金黎明的名義替妳的文化研究貼金，偏偏妳卻要招惹我！」

克勞利念誦著《法之書》，凱瑟琳頓感身體各部分都快要裂開。

就在此時，黃金黎明的長老制止了克勞利，保住凱瑟琳的性命。黃金黎明未有就此事追究二人，但礙於凱瑟琳的操守問題，其會籍終被取消。

被逐出黃金黎明後，凱瑟琳的學術生涯一落千丈，只能在學院任職一名小小講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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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『學院講師智破邪教教主陰謀』嗯，這題目似乎不錯，不是嗎？凱瑟琳。」凱瑟琳沉默不語。

「如今妳竟想再次從我這裡得到名利？見過鬼還不怕黑嗎？」

克勞利將手往凱瑟琳頸項伸去，嚇得她踉蹌後退。

克勞利這才縮回手，迤然道：「這幾年來，我的脾氣變得愈來愈好，若妳現在在我眼前消失，我可以不殺妳。」

凱瑟琳未有離開，危險與名利在她內心交戰。最終，還是成功破案帶給她的名利更勝一籌。

「一場老相好，那就不要怪我。」正欲伸手施法之時，克勞利卻被無形之手束縛。此時，克勞利才看到監牢外都是正在施法的魔法師與牧師，頓時沉默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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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當年研究之時，你曾向我解說《法之書》的經文。現在，這些魔法師早已勘破你的術法。」克勞利低下頭，默不作聲。

「克勞利，到底失踪者在哪裡？血祭何時何地舉行？只要你從實招來，政府能夠替你減......」

克勞利發出的深沉笑聲，讓凱瑟琳心寒得很。

「《法之書》的奧義是與神靈交流時產生，沒有人具資格解說神靈的話。妳所知道的不過是《法之書》的基礎魔法。真正的魔法是變化流動，是不能言明。」

克勞利脫去身上的黑袍，身上《法之書》的經文化作金光顯現。

「像妳這樣的庸才，也配得起跟我說魔法嗎？」

這次，克勞利不再念誦經文，卻閉眼冥想。身軀不再被枷鎖所封，甚至時間空間也無法干涉。

克勞利發出的金光一直往外伸延，最後凱瑟琳，還有整個監牢都被光所吞沒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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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是黑壓壓的一片，信眾都穿上黑袍，昏暗邪魅的紅光，低沉沙啞的音樂。

沒有錯了，是血祭的現場。

凱瑟琳也顧不上是甚麼情況，連忙四周搜索著可識認的標記，終於在窗沿位置看到公園的紀念尖碑。凱瑟琳大喜過望，想要掏出行動電話，卻發現不僅是手，甚至全身也動不了了。

這時，她才發現自己正身處祭台。

「凱瑟琳，妳真是忠於名利的好狗，在這樣的危急關頭，還在想如何把消息傳出去。」

重新穿回黑袍的克勞利坐在其身旁，凱瑟琳本想說些甚麼，卻完全無法發聲。

「妳想知道那幾名失踪者嗎？我來為妳介紹，他們都是我教的資深成員，至於那名未成年少女

......」

克勞利逐一向凱瑟琳指點，然後輕抱身旁穿上黑色婚紗的少女。

「她加入我教至今已四年，昨天她終於答應成為我的新娘。」

凱瑟琳仔細看看四周，現場佈置還有周圍賀文都顯示這是個婚禮。

「原來本教並不主張殺生，不過既然妳想要血祭，那要不在我們的婚禮上，獻出你的鮮血？」

凱瑟琳奮力掙扎，終於往前挪動半步，鮮血卻隨即從眼框炸裂而出，原來祭祀小刀已插在她的後腦。凱瑟琳不明白，為何自己會落得如此下場。

彌留之時，克勞利在她耳旁說了句話。

「不論甚麼宗教，傲慢都是最嚴重的罪行。妳曾褻瀆魔法，貶低我，到現在，妳再以自己的無知論斷我的宗教......那麼，妳現在明白了嗎？」

繪圖：VICTORIA